ATTENTION:因一場意外而開始與小了自己十四歲的Omega花澤輝氣同居的島崎亮,逐漸注意到隨時間而滋長的青少年的魅力,然而作為同屬一個犯罪組織「爪」的超能力者,他們還有許多除了戀愛以外的課題。
SUMMARY:「也許吧。但可信度很高,不是嗎?」島崎亮重新將菸銜回到唇邊,對花澤輝氣彎起一個輕描淡寫的微笑,「我的意思是,我認為我的人頭應該還算值得一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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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兩片窗簾碎花窗簾縫隙透來的微光所映亮的主臥室內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鏗鏘金屬撞擊聲。
這段突如其來的噪音打亂了原本縈繞在臥房內的均勻吐息,致使島崎亮意識恍惚地從無夢的混沌之中醒來,渾身上下都還殘留有麻藥特有的遲緩作用。「醒了?」接著,他聽見床沿邊上有人正居高臨下地說著話,於是他反射性地延伸出了自己的超感知,忽而在眼底看見一抹璀璨的金光。花澤輝氣動作熟練地更換著在四小時以前替島崎亮安上的血袋,拔除他身上的外周留置針,再把點滴掛到架上,為島崎換上嶄新的靜脈輸注器。
晨光緩緩地自裸露出被單的腳尖攀爬到島崎亮的臉上,如同在蒸騰熱水中舒展的茶葉一般,輕柔地描摹著他濃密的雙眉。島崎亮睜著眼,將視線(如果看不見也能稱之為是視線的話)拋像花澤輝氣所在的方向,朝著那簇沉靜的篝火發了一會愣。以往他能輕易地從花澤輝氣身上的超能力分布情況約略判斷出他此時此刻的情緒,但現在他卻覺得一切都彷彿置身於五里霧中。花澤輝氣冷靜地執行著他手上的作業,就好像他們身處的場所實際上是一座醫院,而花澤輝氣與他素不相識,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的,只是萍水相逢的醫患關係。
當然,島崎亮自己也曉得事實並非如此。昨晚在性命垂危之際,他下意識地把自己傳送到了花澤輝氣眼前,幾乎是篤定了他一定不會對他的情況坐視不管,光是這種行為本身在花澤輝氣看來就充滿了惡質。他應該發火的,島崎亮心想。如果是他認識的花澤的話,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沉默安靜。然而,就在他這麼下完了定論之後,花澤輝氣似乎也恰好結束了他手上的輸液作業,因而在轉眼間利用自身的念力凝結成一把軍用小刀,毫無預警地將刀尖對準距離島崎亮的頸側動脈僅有幾英吋的蠶絲枕頭,然後說:「現在,既然你已經恢復意識了,跟我解釋昨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一面說一面將一條彎起的腿橫到他腹部上,可即使他不這麼做,島崎亮也根本沒有力氣起身。島崎亮無意義地眨了下眼,沒有寒暄,沒有敘舊,這些都純屬意料之中,甚至就連近在咫尺的森冷刀鋒,都只是島崎亮預想中與花澤輝氣再見面的一百個情形中必不可少的元素之一。「我以為你不打算問了。」島崎亮啞著嗓音回答,同時緩緩抬起手來握住花澤輝氣的手腕──比他記憶中的更為粗獷,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枝椏的骨架自富有彈性的肌膚下突起,如同撐開的一面陽傘,在每個皮膚的皺褶紋理當中都噙著一小撮特屬於蔚藍海岸的陽光。他長大了。這是出現在島崎亮內心深處的第一個念頭。從一個舉止輕狂的男孩轉變成一個穩重而沉澱著磨礪過的厚實鋒芒的青年,但言行間卻還有些讓人懷念的特質。
「在我冒著可能一輩子都成不了醫生的風險救了你之後?我想我至少有資格知道理由。」接著,花澤輝氣頗為不滿地表示道。島崎亮則突然對現在所上演的情景感到似曾相識,只是原始的版本恐怕並沒有此時此刻這麼香豔刺激。他的意思是──由於他先前穿在身上的西裝已經破了個洞且沾滿了他自己淌的血,因此那套高紗支數的羊毛套裝理所當然地被花澤輝氣扔掉了,這導致他必須一絲不掛地躺在花澤輝氣的眼前,並且和這位渾身都散發著警戒攻擊氣息的Omega下身緊貼,兩人之間僅隔著一張寶藍色羽絨被,以及一件丹寧牛仔褲。他慢吞吞地鬆開虛握著花澤輝氣腕骨的五指,表示:「這件事說來話長。」花澤輝氣挑了挑眉,隨後他直截了當地回應了句:「那就長話短說。」
正當島崎亮開始思考怎麼樣總結在這短短幾天內接二連三發生的種種事件時,花澤輝氣屋子裡的家用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這通堪稱時機湊巧的通話使得花澤輝氣沒忍住皺了下眉,同時一揮手,抹去抵在島崎亮頸側的小刀,朝島崎扔下一句:「我一會兒再過來。」說完,他轉身走向房門,一頭栽進覆滿了灰藍色壁紙的走廊裡,步下僅容得下兩個成年人並肩行走的木製階梯,直到抵達布置雅致的客廳。島崎亮趁著花澤輝氣離開臥室的這段期間起身,牽著與他的手臂緊緊相連的點滴往臥室中另一頭的衣櫥走去。
他在位於衣櫥下半部的第二層抽屜中找到了花澤輝氣還未拆封的下著,又從衣架上隨手選了件襯衫和工裝褲套上,然後他跟著花澤輝氣一起走到了客廳中,這時花澤輝氣恰好正在對話筒強調:「不,媽,我很好。我只是──有事必須回銀湖一趟。是我朋友出了車禍……對,在洛杉磯。我過來探望他,只是幾天,我還是會按時回學校上課。」出於對這個久未見面的前男友的好奇心,島崎亮刻意從花澤輝氣的眼前走過,然後坐到沙發上好整以暇地將臉對著他,朝他一如既往地彎起嘴角。要不了多久,花澤輝氣結束了這通與家人之間的關切通話,並旋過身來用責備的語調告訴島崎:「看看你做的好事。」緊接著,他注意到了島崎亮身上明顯來自於他衣櫃的怪異穿著打扮,四散在襯衣上的卡通版猴子印花被島崎亮賁張的肌理強硬地撐開、變形,原來還稱得上是可愛的笑臉都因此而變得像是網路上流行的迷因梗圖,促使花澤輝氣終於忍無可忍地抽搐了下嘴角,隨後把視線瞥向明顯緊繃的褲襠。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花澤輝氣喃喃地說。下一秒,他略嫌粗魯地長嘆出一口氣,跨過半個客廳朝島崎亮走來,一面褪下因尺寸不合而開了好幾道口子的襯衫,一面對島崎命令道:「別光站著不動,說點什麼。還有自己把褲子脫了。」
島崎亮依言拉下了褲頭,任由花澤輝氣拿著皮尺測量他的肩寬以及三圍,並在花澤輝氣低唸著那些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數值時對花澤輝氣說:「我想我應該是落入了警方的埋伏。」聽了島崎亮這句突如其來的解釋,花澤輝氣當即愣了愣神,接著反射性地問了句:「什麼?」然而這時的島崎亮卻陡然更換了一個話題,改問他道:「花澤,你這裡有菸嗎?」花澤輝氣點點頭,然後再度步上通向二樓的台階,到房內取來了套法蘭絨睡袍,以及一只精緻的鐵製長菸盒。根據島崎亮對花澤輝氣應該還不算過時的了解,花澤輝氣並沒有抽菸的習慣。因此這菸盒的主人顯然應該是上一個留在這幢屋子裡過夜的人所留下的。意識到這點讓島崎亮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想道──他還真是老樣子。然後他打開菸盒,將其中一支菸叼到了嘴邊。
直到乾燥菸草的氣味湧入口腔的瞬間,島崎亮才猛然想起他的打火機被他遺落在此刻已經不知去向的西裝外套裡,導致他只能乾咬著菸捲,而花澤輝氣則樂得看他發生一些無傷大雅的尷尬狀況。接著,島崎亮揚了揚眉峰,試探性地問了句:「花澤,幫個小忙?」花澤輝氣輕哼一聲,一個彈指點燃了濾嘴後的香菸尾端,屬於萬寶路菸特有的嗆辣氣味轉眼間席捲了島崎亮的味蕾,也使得他再次挑眉,後知後覺地品味出羽鳥希先前堅持不懈地勸說他來見花澤輝氣一面背後的真正用意。(19)
大約半分鐘後,島崎亮總算從善如流地穿上了睡袍,並且和花澤輝氣一起坐到沙發上,就跟他們以往還居住在調味市時一樣。島崎亮向花澤輝氣簡述了下羽鳥希推薦他來舊金山工作的經過,以及他的工作內容。他在向花澤輝氣敘述這段經歷時,巧妙地避開了所有有關花澤輝氣的部分(反正即使他不說,花澤輝氣自己也能猜到),然後告訴他:「老實說,當晚的場面很混亂。我能清楚說明的部分也不多。總而言之,我和幾個來自其他國家、組織的超能力者負責在走廊上徘徊巡視,留意任何可能試圖加害波頓女士和她情人的可疑人物。歌劇院外則還有波頓女士另外聘請的傭兵,至於波頓家族的人全都和波頓女士一起留守在廳內。那枚戒指的影響範圍似乎只到以戒指為中心的方圓三英尺,而且我很確定用來盛裝那枚戒指的方盒上,具有可以壓制戒指附加能力的詛咒,所以歌劇一開始演出時,我的超能力並沒有失效。」
島崎亮一面玩轉著指縫間的香菸,一面極力回憶執行任務當晚的細節,任憑菸灰落到空氣之中,被他有如熔岩一般的念力半途攔截接下,搖搖蕩蕩地懸浮在半空中。他告訴花澤輝氣:「我承認我有些心不在焉,畢竟這個工作並不怎麼有趣。不過,我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運用超感知查看了歌劇廳內的狀況。正如波頓女士最開始所預料的,當歌劇演出正式落幕結束,而廳內響起一陣如雷的掌聲時。歌劇廳中有人站了起來,趁著波頓女士打開戒指盒將瑪格莉特之誓展示在她情人面前時,搶走了她。然後偷襲者闖出歌劇廳,他曉得他將面對一群超能力者的圍堵,所以他將戒指自盒中抓起,牢牢地握在掌心裡。」
「讓我猜猜。」這時花澤輝氣忽然打斷了他的承述,然後說:「你追蹤了那名搶匪,巧妙地把距離控制在可以感應到他的範疇。戰爭紀念歌劇院周遭有許多飯店是良好的狙擊點……只要你被引到外圍走廊上,和其他波頓雇來的傭兵合作,虛張聲勢圍堵歹徒,就能夠破除你超能力所造成的無堅不摧的防護壁,這就是你認為這是警方所設下的套的主因?」對於花澤輝氣堪稱精準的猜測總結,島崎亮的反應則是自然地點點頭,接著又為他補充上一句:「不只如此。搶匪只有一個人──至少到他成功從歌劇院逃脫以前是的──制服一個人對波頓家族的護衛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除非這個搶匪是熟人,而且地位在波頓家族中不同凡響。這恰恰說明為什麼他如此瞭解這整個護衛行動的結構細節,同時也增添了波頓家族和警方聯手的可能性。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在美國想金盆洗手,最好的方式就是和條子合作。」
「但這只是你的猜測。也許事實有所差異。」花澤輝氣接著又說。「也許吧。但可信度很高,不是嗎?」島崎亮重新將菸銜回到唇邊,對花澤輝氣彎起一個輕描淡寫的微笑,「我的意思是,我認為我的人頭應該還算值得一個好價錢。」
花澤輝氣當然曉得從島崎亮嘴裡吐出的判斷是多麼合情合理,既具備了動機,又有充分的犯案過程作為支撐推斷論調的基石,但他就是直覺不太對勁。然而,他也明白自己不該再參和到島崎亮的這些麻煩事裡,肯為島崎犯險偷竊史丹佛醫學院的醫療設備資源,甚至違反規定,擅自替他處理槍傷,本身就已經足夠仁至義盡。況且他對於現在的安定平凡生活也感到十分心滿意足,他在心底對自己說道,他沒有任何理由再走回頭路。
「所以,你有什麼打算?」花澤輝氣隨後問道,語氣流露出一股準備和島崎亮到此為止的意味,「你剛才也聽見了。托你的福,我父母現在也跟著我搬來到洛杉磯,長住在這裡。雖說目前他們正在倫敦出差,不過預計下周三就會回來,我可不能讓你久留。至少再過兩、三天你就必須收拾走人。」島崎亮摸了摸下巴,擺出一副饒富興致的表情,忽而開口說道:「這麼說起來,你當時不是一個人,對吧?我是說昨天晚上,我在把自己傳送到你的學校內的那個時候,你身邊還有另一個人,他叫什麼名字?」緊接在島崎亮這段話之後,花澤輝氣敏銳地察覺到隱藏在他猶如面具一般的笑臉底下的言外之意,從而冷下臉來說:「你想做什麼?他不知道任何關於你的事。」
幾乎就在這個瞬間,花澤輝氣的警戒意識倏然高漲到了一個堪稱前所未有的境界,使得島崎亮不得不收回四散在空氣當中的念力,將其如同護甲一樣地包裹在身上,並興味盎然地看著環繞在花澤輝氣身周的金色光火倏地延展擴張成一片刺痛人太陽穴的鎏金海洋。下一秒,那片陽光一般的大海張牙舞爪地朝島崎亮襲來,轉眼間將他整個人吞沒於其中,迫使他不由得在這片波光粼粼的美景中感到窒息,心律逐漸加快。一件奇怪的事實是,島崎亮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緊張,反而是沉浸在一種近乎病態的愉悅之中,享受著這隨時可能被花澤輝氣親手了結的刺激感覺,然後攤了攤手表示:「噢,當然我相信你所說的話,小朋友。」他邊說邊想著:一切都彷彿回到了原點。這種感覺甚至比六年前,花澤輝氣和他大動干戈的那時候還要來得猛烈──果然花澤輝氣總是會為了別人而動怒,這就是他們兩人之間最大的差別。
「但我也有必須保險行事的理由。而除非你要在這裡殺了我,否則來日方長,你根本無法保證你朋友的安危。」接著,島崎亮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彷彿是想確保花澤輝氣能夠聽清楚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花澤輝氣瞇了瞇眼,說:「我才剛把你從鬼門關前拉回來,別逼我再送你回去。」這時島崎亮猛地像是達到了某種他預設的目標一樣,得意地彎了彎嘴角,回答花澤輝氣道:「我並不是在威脅你,花澤。我只是想和你提一個交換條件。」
這句話使得花澤輝氣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明擺了就是並不信任島崎亮所說出口的任何一句話。從島崎亮所鋪陳的這一大段毫無必要的脅迫中,他已經可以約略猜測到島崎亮的目的,也因此他打定了主意不想落入島崎的圈套當中,可事態似乎總是無法如他所願。緊接著,他口氣不善地對島崎亮說:「你又怎麼確信我不會選擇一勞永逸地解決你這個問題根源,而是任你擺佈,順應你的心意,配合你的行動?」聽了花澤輝氣的反問,島崎亮只是頗為隨意地聳了聳肩,表示:「這很簡單,因為我擁有的籌碼很不錯。比如說──即使你不再戴著那塊錶,也不代表你積欠的債務會一筆勾消,對吧?」
顯然花澤輝氣並沒有料到他會提起這件事,因而皺起眉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手腕。他隨後為自己辯稱一句:「我已經救了你一命。」而島崎亮當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說詞──儘管在花澤輝氣聽來,根本就是詭辯:「但我可從沒說過你可以用我的命來換。」
他們至此相互僵持了一段時間,最後討價還價的結果仍舊以花澤輝氣退讓作結……畢竟,花澤輝氣再怎麼樣也不能拿賈斯汀‧湯普森的人身安全冒險。花澤輝氣滿臉不耐地瞪著島崎亮,眼神像是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順便還帶了點咒罵幾個小時以前為他操心勞神的自己的意味,然後他惡狠狠地表示:「好吧,如果這樣可以讓你閉嘴並且安分點的話。我加入,不管你想做些什麼。」對於花澤輝氣心不甘情不願的退讓,島崎亮則是忍不住朗笑一聲,滿意地對他說了句:「好極了。那麼我們就從確認波頓女士的意向開始,如何?就像你說的,她和警方勾結只是我的猜測──如果事實並非如此,那就代表我的任務還在持續進行當中,我總得了解清楚以便我決定接下來的行動方針。」花澤輝氣不屑地冷哼一聲:「所以你的計劃就是我們開車到普利西迪歐高地區,闖入黑手黨教母的城堡,然後友善地詢問她是不是算計了你?」然後島崎亮頓了一頓,回答:「差不多。只不過是你的計劃。我只負責聽你的指令行事,小王子。」
花澤輝氣隨後哈了一聲,語帶諷刺地表示島崎亮嘴上說的可真夠好聽的,他幾乎都要全盤採信了。島崎亮滿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表示:「這只是我歡迎你回歸團隊的一種方式。」對此,花澤輝氣倒是懶得再和他插科打諢,於是他掏出手機,點開購物網站埋首投入替島崎亮網購一件能穿出門的套裝的工作中。
(19)萬寶路香菸(英語:Marlboro)最開始選定女性作為該品牌產品的主要消費客群,後因銷量不佳,促使萬寶路的行銷團隊更改他們鎖定的市場方向,將自己的品牌名稱解釋為「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tic only(唯有浪漫使男人謹記愛情)」,並作為行銷口號,從而自萬家香菸品牌當中崛起。在本文中也可以解釋為島崎亮認為將菸盒留在花澤家的人此舉也許別有深意。
後記
試閱到此結束啦。之後的章節會在本搞完後斟酌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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