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TENTION:因一場意外而開始與小了自己十四歲的Omega花澤輝氣同居的島崎亮,逐漸注意到隨時間而滋長的青少年的魅力,然而作為同屬一個犯罪組織「爪」的超能力者,他們還有許多除了戀愛以外的課題。

SUMMARY:「這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鈴木嘉碧葉說,「Omega所擁有的武器或許比你想像的來得多上許多,花澤。你不會真的相信將是湊巧出現在那片海灘上的,對吧?」

 

 

 

 

 

 

尾聲

 

 

 

  一盞熾白的光陡然亮起,略微驅散了刑訊室裡近乎滿溢的陰森晦暗,但卻也在同時使得隅落旮旯的陰影擴大,有如無限蔓延的乾枯五指,向著刑訊室桌前那張專為外人所準備的座椅椅腳探來,轉眼間端坐於上頭的人吞噬於無邊的黑夜之中。

  花澤輝氣百無聊賴地轉動著筆桿,在今日造訪調味市警政署刑訊室的所有案件相關人士中,他是除開鈴木將之外的唯一的孩子。在一片僅有彼端的人能清楚瞧見他的身影的玻璃之後,他大致猜想到了那些倉促接手偵訊他和其餘被害者、關鍵證人的警員們正在對應該採取何種措施應對他,好引導他吐出實情一事爭論不休,討論到最後的結果則是:他們推派了一個女性Omega女警,以及另一個長相有些兇惡的Beta男警進入刑訊室,拉開鐵製的座椅,在有著零碎花紋的石板地面上發出一連串刺耳的聲響。「您好,花澤先生。」隨後Omega女警率先發話,帶著親切和藹的笑容,有禮地進行著開場白,「您準備好說出您所知的案發經過了嗎?」花澤輝氣配合地回以一個動人心魄的微笑,一雙臺夫特藍的深邃雙眼微微瞇起,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幅安靜的油畫。他回答:「當然。說什麼都可以……從哪裡開始都可以嗎?」他的表現冷靜自持得不像是一個劫後餘生的孩子,這就是警方必須得在刑訊室外爭吵該怎麼對付他的理由──從政府所派出的臥底回傳的消息看來,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法裔男孩身上背負了一起殺人案,而那只是在有所記錄的情況之下。

  「只要您說的是實話。那麼是的,從哪裡開始都可以。」

  這時花澤輝氣沒忍住笑了一聲,似乎是覺得女警冠冕堂皇的說詞相當滑稽可笑。實際上,他清楚坐在他面前的兩人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什麼樣的證詞──他已事先從早他一步離開刑訊室的鈴木將面上所掛的頹喪表情中領悟出來了,可他卻依然打算說實話。緊接著,花澤輝氣彎了彎嘴角,告訴位於他面前的兩位警員,說:「我明白了。那麼,首先我得說,這是一個愛情故事……」

 

 

 

***

 

 

 

  等到花澤輝氣走出警政署的大門時,鈴木嘉碧葉正好與他的父母一起出現。他先是任由緊揪著一張漂亮面孔的母親衝上前來緊摟著他好一會,接著他才把目光轉向佇立於門柱旁的鈴木嘉碧葉。鈴木夫人在丈夫被捕後顯得如釋重負,但在那精雕細琢的眉眼間卻又透露出一股傷感,並被調味市中蕭瑟的冷風襯托得更加蒼涼。她就像是為了尋求具有相同心情的同伴而來,花澤輝氣能夠理解她的想法;因此,他在母親的臂彎中對著鈴木嘉碧葉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同時輕手輕腳地攘開護子心切的花澤夫人,告訴她:「我想和阿姨說點話,她是我朋友的母親。」花澤夫人遲疑地點了下頭,並在隨後目送著兒子走向另一個她並不相識的法國夫人。花澤輝氣友善地與鈴木嘉碧葉互相碰過臉頰後便探問了一句:「一段時間沒見了,鈴木夫人。鈴木呢?」鈴木嘉碧葉眨了眨眼,臉上的神情倒是一如既往,帶有著花澤輝氣所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俏皮的優雅:「將有很多事要忙,他準備接手處理爪這些年所擁有的用來征服世界的積蓄,並將那些金錢來源理清,還給背後受害的國家的政府。我來到日本是為了想幫上他的忙……順便,也看看統一郎。我的丈夫帶給你許多麻煩,我對此感到很抱歉。」聽完鈴木嘉碧葉客套的問候及道歉,花澤輝氣搖了搖頭,表示那並不是鈴木嘉碧葉的問題──也為鈴木將迅速地振作起精神一事感到欣喜。鈴木嘉碧葉朗笑一聲,彷彿早有預備一般地向他探問道:「那麼你呢?」這句問話成功地迫使花澤輝氣不由自主地愣神,一張天生就辯才無礙的嘴難得停滯下來,久久無法言語。

  「我想……大概就是回歸正常平凡的生活吧。上高中,交往個個性溫柔的Beta情人,努力唸書準備考個風評不錯的大學……之類的。」

  「然後,等待某個人回來到你身邊嗎?」

  然後花澤輝氣抬起臉,與鈴木嘉碧葉四目相對。那雙令人聯想到蔚藍海岸的雙目有著最能洞悉他人心緒的好眼力,使得花澤輝氣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慎重地回答她:「不,我並不擅長等待。而且也不可能等。」

  「這個嘛,我會說真愛之所以是真愛,是因為它使我們做出許多瘋狂的行徑,且無法用常理推斷。」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段所有人即使不耳熟能詳,也能理解個大約八成的道理,藉由鈴木嘉碧葉的口說出來便顯得格外具有說服力。他想起了鈴木嘉碧葉為了完全去除鈴木統一郎的標記而切除的腺體,但她卻從未放棄「鈴木」這個佔據了她原來家名的姓氏,一股堪稱奇異的茫然不解感覺就此在他心頭湧現,促使他忍不住開口,向鈴木嘉碧葉投遞出自己的疑問:「鈴木夫人,為什麼您到現在都還不肯和鈴木的父親離婚呢?即使是鈴木的父親尚未被捕的狀況下,法庭也應該會把鈴木的監護權判給您才對,畢竟您是鈴木的母親,又有相當的經濟能力,而且……」

  他的提問在尚未完整承述時便被緊接著踏出警政署的約瑟夫和另一位花澤輝氣曾在新聞上見過幾回的日本防衛大臣打斷,約瑟夫難得拘謹地向鈴木嘉碧葉點頭致意,並且喊了一句:「文森小姐。」這時防衛大臣也恰好轉過頭來,以帶有濃厚日式口音的英文對鈴木嘉碧葉說:「原來您就是文森小姐,初次見面,我是日本防衛省首長河野,感謝您一直以來給予防衛省的協助,以及在這次的超能力組織『爪』恐怖攻擊事件中所提供的一切支援。」鈴木嘉碧葉笑著搖了搖手,告訴河野不必客氣,那不過是她應盡的本分。接著,他們遵循著國際禮儀,互相握過了手。

  儘管花澤輝氣的確知道鈴木嘉碧葉一直以來都在運用文森家所擁有的勢力向世界各個國家政府提供關於「爪」的情報,可現在他才赫然發覺──實際上鈴木嘉碧葉涉入得可比他所想的深入得多。他按捺不住地以感到不可思議的眼光注視著面前的金髮法國女郎,這時鈴木嘉碧葉也已經結束了和約瑟夫及防衛大臣之間的寒暄,搶在另外兩位日本官員轉身走遠的須臾間,對著花澤輝氣暗示性地擠了擠眼。

  「這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鈴木嘉碧葉說,「Omega所擁有的武器或許比你想像的來得多上許多,花澤。你不會真的相信將是湊巧出現在那片海灘上的,對吧?」

  面對鈴木嘉碧葉並不明確的自白,花澤輝氣只能無可奈何地嘆出一口氣,隨後跟著她笑出了聲,表示:「看來所有人都被您擺了一道,夫人。」

  「噢,我可不會這麼說。我充其量只是在背後推波助瀾,實際上做出決定依然是你們自己。但我不可否認……扮演一個心靈受創而決心復仇的怨婦確實還挺好玩的。」

  花澤輝氣本還想再多問鈴木嘉碧葉一些什麼,但後來他發覺到,其實事實到底是如何已經不再重要了,就像鈴木嘉碧葉說的──她不過就是一個看似深在局內的旁觀者,善於參透他人的心思,並且順應他們的心意推波助瀾,藉此來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罷了。說到底做出抉擇的人依然是他自己。他又多和鈴木嘉碧葉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才告別,由著父母將他送往位於鐮倉的家。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實是:花澤夫婦似乎篤定了他會為遭到恐怖份子綁架並且限制行動逾一年時間而感到驚惶失措,甚至達到恐慌症發作的可能性。然而花澤輝氣卻只是時常看著不再向前轉動的腕錶發呆,思考著鈴木嘉碧葉所說的話──真愛之所以是真愛,是因為它會使人做出瘋狂的行徑,而無法用常理判斷。

  兩個禮拜後,由日本政府官方所發表的恐怖攻擊事件文宣及說法傳遍了日本的網路及媒體。花澤輝氣毫不意外他們採用了花澤輝氣在隨後補充上的另一個避重就輕的版本的故事,顯然不論是社會大眾還是刑事組,都沒有人想知道關於一個肉票是如何在欺騙他的綁架犯的同時假戲真做,並且愛上這個古怪的罪犯的過程……或許他其實該說給漫畫家聽。報導在描述花澤輝氣成功逃離島崎亮控制的經過時,選用了花澤輝氣最開始失敗的下藥計劃的說法,讓花澤輝氣不禁覺得自己似乎白挨了一槍。另外,他也從多家新聞媒體在網路上發表的文宣中得知,在所有被破獲的爪成員中,除了鈴木統一郎外,幾乎所有的人都各自因為具有在法庭上有利的動機,以及針對認罪配合的態度而獲得了輕判。

  不過,也不曉得該不該說是理所當然,但島崎亮的確依然處於「行蹤不明」的狀態。有鑑於他先前在爪時所犯下的罪行,日本警政總署與防衛省經過協商,最後決定發布對這位十惡不赦的超能力者的全境通緝令。閱覽完了自身所親自經歷過的重大刑事事件最後的結局,花澤輝氣一面啜飲著不加糖的濃縮黑咖啡,一面躡手躡腳地將報紙折回原來他看見時的模樣,試圖避免讓他請假飛回到日本來的父母發現他讀過這篇報導。然後,他在雙親的堅持下被一輛車型老舊,但車體卻嶄新的小客車送往了黑醋中學(花澤夫婦說什麼都不肯再讓他住在那幢距離中學只有十分鐘左右路程的公寓),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由於捲入了恐怖攻擊事件的緣故,校方為表示體貼,最終選擇把花澤輝氣從畢業生代表的位置上撤換下來,導致整場畢業典禮都倉促得過分,致詞是臨時寫的、長桌上的甜食麵點也是臨時換的,就連預定好的畢業歌曲表演都更換了主唱……大動干戈的程度誇張到實在讓花澤輝氣無法理解他們為何需要如此欲蓋彌彰,甚至於都要懷疑起自己的狀況看起來是不是真的那麼糟糕。他把這件事透露給仍和他保持著連絡的影山茂夫知道後,影山茂夫的回答則是:「或許就是因為你表現得太過於正常,所以才讓人感到憂心……這是我師父說的。感覺就像是你其實正在崩潰,而且還不想被人看出來。」

  之後的幾天,花澤輝氣來回想著影山茂夫告訴他的這段話。接著,他選在收到開成高校入學通知單的那天,主動向他的父母提議要和他們回到坎城。花澤夫婦對此感到欣喜若狂,以致於他們在花澤輝氣提出這個主意的隔天,便立即準備好了一切有關於花澤輝氣要自日本轉學到法國的所需資訊,這點又一次讓花澤輝氣無可避免地感覺到──他們實在是反應過度了。但這也代表了他們是真的關切著他的心理健康,並且深深為自己的失職感到自責。想到這裡,花澤輝氣即使覺得無奈,卻也無法再對自己的父母做出任何像是在潑他們冷水的言行。

  大約在成功阻止了爪的恐攻行動後的一周內,花澤輝氣便已經感覺到自己身上殘留的標記信息素正在逐漸消散,只剩下極為淺淡的一股皮革味,像是他在身上配戴了麂皮製的飾品,或是擁有了一件全新的皮衣。他依稀記得他以前總是很討厭這個氣味,現在卻難免覺得有些懷念。在許多個因為周遭人群過度擔憂的反應而感到疲倦的夜晚,這股氣味曾經帶領他夢見以往和島崎亮相處時的自在時光。以往花澤輝氣總以為自己喜歡,或者說是必須在島崎亮面前裝模作樣地進行演出,後來他漸漸察覺到:事實應該正好相反。唯有在島崎面前他是不需要假裝的,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而不必顧慮別人的感受;說任何他想說的話,而不用煩惱這些語句將帶給他人的影響;甚至他還能夠肆無忌憚地暴露自己的缺點,而無須憂心自己會因此受人評判──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想他了。可這些想法他也只能放在心底。終究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為何蛇與玫瑰能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而獅子與兔子會在暴風雨之夜一方面流血,一方面相愛(17)。

 

 

 

Fin.

 

 

(17)選自三島由紀夫《薩德侯爵夫人》一書。原句為「你們看見玫瑰,就說美麗,看見蛇,就說噁心。你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玫瑰與蛇本是親密無間的友人,到了夜晚,它們互相轉化,蛇面頰鮮紅,玫瑰鱗片閃閃。你們看見兔子說可愛,看見獅子說可怕。你們不知道,在暴風雨之夜,牠們如何流血,如何相愛。」。

 

 

 

 

後記


好的真的完結了。
其實我不太記得我之前有沒有說過,這篇文最開始只是為了寫個撞球play的冊冊而寫的,至於後面到底為什麼會暴走成這樣我其實也不知道......不過總之,很高興我能有這個機會完整地訴說完我心中的島輝的愛情故事,在兩人應有的結局上,我認為是代表著無限的可能,既有再度相遇的機運,也有可能一輩子就這麼一次萍水相逢。在過去我所獲得的評論當中,有讀者曾經問過輝氣為什麼會喜歡島崎呢?是因為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嗎?在我看來這是最不可能的一種選項。簡單地說,我認為輝氣是一個具有常識,而且冷靜理智又強大的人。他試圖用理性的角度分析他對島崎所產生的種種感覺,但最終發現感情是不能用「道理」推斷的,也就是說:實際上花澤輝氣自己並不能明白他喜歡島崎的理由。當然,硬要一一列舉的話,輝氣可以說自己在島崎面前顯得更加真實,雖然反覆無常,但確實非常鮮活。在島崎的身邊,時間的流動彷彿是很慢很慢的,幾乎像是他本人就自成一種別人模仿不來的節奏,將生活拉入一種我們稱之為羅曼蒂克的步調,但本人卻很糙(笑)
接下來還有一篇講述六年後的重逢的番外故事。如果說本篇算是開放式結局,也是我心目中的真結局;那麼番外就是用來滿足自己妄想的好結局啦,是真的糖衣砲彈,畫風很恐怖千萬不要輕易打開。

以上,感謝讀到這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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